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剥体的诗句

2016-05-06 23:30 作者:罗沧  

剥体的诗句

罗沧

宋朝胡仔《苕溪渔隐丛话后集·孟浩然》云:“诗句以一字为工,自然颖异不凡。如灵丹一粒,点石成金也。”——题记

定义

何为“剥体诗”?所谓“剥体诗”,乃是一种按照前人有影响的诗作形式,改动原作中个别的字句,从原来诗歌中剥离出来,便赋予诗作以新内容的诗歌体裁。剥体诗一般以前人较有名气的诗歌为基础,从中颠倒、删除、增添或改动个别字词,使原有诗意变成另一种新义所得。

剥体诗是一种仿造诗,就是旧瓶装新酒。大凡剥体诗的仿造,忌讳模式化或套用别人的词句,必须扎根于原来名作躯体之上,有利于人们记忆传诵,并且具有游戏性质,从而显得妙趣横生了。中国汉魏时期拟古诗作,多具有剥体诗的性质,大抵是剥体诗作的发端。真正意义上的剥体诗,最早产生于唐朝诗歌盛行时期。后世模仿之作可谓层出不穷,并且还仿造出了一些名诗之作。

剥体诗,又有剥皮诗、仿拟诗、活剥诗、生吞诗、套改诗、戏仿诗、戏拟诗和依访诗等别称。剥体诗不但是一种中国古今都有的诗体,而且人们用来表达某一种思想情感,反映某一些生活现象,从而成为一种特殊的诗歌形式。

形式

剥体诗按照字数多寡和结构形式,可分为等字剥体诗、增字剥体诗、减字剥体诗、翻案剥体诗等几种类型,其中以“等字剥体诗”最为常见。中国从古至今的剥体诗花样繁多,各类剥体诗具有各自的仿造特点,可谓是丰富了文学领域的诗歌文化。

现将一些剥体诗收录整理于此,不求能够面面俱到,只图能够知其大略,可供有关读者作了解参考。

等字式剥体诗,乃是与原来诗作的字数和格式,相等同的一种诗体形式。

唐朝白居易《寄行简》云:“相去六千里,地绝天邈然。十书九不到,何以开忧颜。”宋朝黄庭坚《谪居黔南十首·其一》云:“相望六千里,天地隔江山。十书九不到,何用一开颜。”

唐朝白居易《岁晚》云:“霜降水反壑,风落木归山。苒苒岁时晏,物皆复本源。”宋朝黄庭坚《谪居黔南十首·其二》云:“霜降水反壑,风落木归山。苒苒岁华晚,昆虫皆闭关。”

唐朝白居易《寄行简》云:“渴人多梦饮,饥人多梦餐。春来梦何处,合眼到东川。”宋朝黄庭坚《谪居黔南十首·其十》云:“病人多梦医,囚人多梦赦。如何春来梦,合眼见乡社。”

唐朝罗隐《陇头水》云:“借问陇头水,年年恨何事。全疑呜咽声,中有征人泪。”唐朝于濆《陇头吟》云:“借问陇头水,终年恨何事。深疑呜咽声,中有征人泪。”

唐朝卢纶《塞下曲》云:“月黑雁飞高,单于夜遁逃。欲将轻骑逐,大雪满弓刀。”乔冠华改云:“月黑雁飞高,林彪夜遁逃。无须轻骑逐,大火自焚烧。”

唐朝孟浩然《春晓》云:“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。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?”无名氏改云:“春眠难觉晓,处处蚊子咬。夜来麻将声,金钱输多少?”

唐朝杜甫《漫成》云:“野日荒荒白,春流泯泯清。渚蒲随地有,村径逐门成。只作披衣惯,常从漉酒生。眼前无俗物,多病也身轻。”唐朝白居易《仲夏斋居偶题八韵寄微之及崔湖州》云:“腥血与荤蔬,停来一月余。肌肤虽瘦损,方寸任清虚。体适通宵坐,头慵隔日梳。眼前无俗物,身外即僧居。”

唐朝杜甫《曲江》云:“朝回日日典春衣,每日江头尽醉归。酒债寻常行处有,人生七十古来稀。”唐朝白居易《感秋咏意》云:“须知流辈年年失,莫叹衰容日日非。旧语相传聊自慰,世间七十老人稀。”

唐朝杜牧《清明》云: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借问酒家何处有,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”卢嘉锡改云:“绞尽脑汁泪纷纷,出版无门欲断魂。借问尊书何处卖,秀才遥指自家门。”

唐朝杜秋娘《金缕衣》云:“劝君莫惜金缕衣,劝君须惜少年时。有花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”无名氏《官银两》云:“劝君莫惜官银两,劝君惜取在位时。花开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权空折枝。”

唐朝崔护《题都城南庄》云:“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童年君《再过桥头斋铺》云:“去年今日此门过,人面麻花相对搓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麻花依旧下油锅。”

唐朝贺知章《回乡偶书》云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?”清朝无名氏改云:“老大离乡少小回,乡音未改嘴毛摧。老妻相见不相识,笑问儿从何处来?”

唐朝黄巢《题菊花》云:“飒飒西风满院栽,蕊寒香冷蝶难来。他年我若为青帝,报与桃花一处开。”无名氏《题黄花》云:“飒飒西风满院栽,蕊寒香冷蝶也来。今年我正为肥官,包与桃花一处开。”

唐朝李白《早发白帝城》云:“朝辞白帝彩云间,千里江陵一日还。两岸猿声啼不住,轻舟已过万重山。”无名氏改云:“朝辞白帝彩云间,千里江陵一日还。红头文件阻不住,公仆已游万重山。”

唐朝李涉《登山》云:“终日昏昏睡梦间,忽闻春尽强登山。因过竹院逢僧话,又得浮生半日闲。”元代莫子山改云:“又得浮生半日闲,忽闻春尽强登山。因过竹院逢僧话,终日昏昏睡梦间。”

唐朝罗隐《蜂》云:“不论平地与山尖,无限风光尽被占。采得百花成蜜后,为谁辛苦为谁甜。”无名氏改云:“不论平地与山尖,无限风光尽被占。采得百话成蜜后,为我辛苦为我甜。”

唐朝王昌龄《芙蓉楼送辛渐》云:“寒雨连江夜入吴,平明送客楚山孤,洛阳亲友如相问,一片冰心在玉壶。”叶挺改云:“白日晴天竟倒吴,炮声送客火车孤。闷至解愁去烦恼,唯有雄心在酒壶。”

唐朝王昌龄《前出塞》云:“秦时明月汉时关,万里长征人未还。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陈毅改云:“秦时明月汉时关,万里长征人未还。但有中华儿女在,不教倭寇度茅山。”

唐朝崔颢《黄鹤楼》云:“昔人已乘黄鹤去,此地空余黄鹤楼。黄鹤一去不复返,白云千载空悠悠。晴川历历汉阳树,芳草萋萋鹦鹉洲。日暮乡关何处是,烟波江上使人愁。”鲁迅《崇实》云:“阔人已骑文化去,此地空余文化城。文化一去不复返,古城千载冷清清。专车队队前门站,晦气重重大学生。日薄榆关何处抗,烟花场上没人惊。”

唐朝李山甫《贫女》云:‘平生不识绣衣服,闲把荆钗亦自伤。镜里只应谙素貌,人间多自信红妆。当年未嫁还忧老,终日求媒即道狂。两意定知无说处,暗垂珠泪湿蚕筐。”唐朝秦韬玉《贫女》云:“蓬门未识绮罗香,拟托良媒亦自伤。谁爱风流高格调,共怜时世俭梳妆。敢将十指夸针巧,不把双眉斗画长。苦恨年年压金线,为他人作嫁衣裳。”

宋朝汪洙《劝学》云:“少小须勤学,文章可立身。满朝朱紫贵,尽是读书人。”明朝冯徽改云:“少时休勤学,文章误了身。辽东三万里,尽是读书人。”

宋朝程颢《春日偶成》云:“云淡风轻近午天,傍花随柳过前川。时人不识余心乐,将谓偷闲学少年。”廖沫沙改云:“云淡风轻近午天,弯腰曲背到台前。时人不识余心乐,将谓偷闲学拜年。”

宋朝程颢《春日偶成》云:“云淡风轻近午天,傍花随柳过前川。时人不识余心乐,将谓偷闲学少年。”清朝无名氏《惧内即景》云:“云淡风轻近晚天,傍花随柳跪床前。时人不识余心苦,将谓偷闲学拜年。”

宋朝林升《题临安邸》云:“山外青山楼外楼,西湖歌舞几时休?暖风熏得游人醉,直把杭州作汴州。”民国无名氏改云:“山外青山楼外楼,嘉陵歌舞几时休?暖风熏得游人醉,只把渝州作石头。”

宋朝杨万里《竹枝歌》云:“月子弯弯照九州,几家欢乐几家愁?愁钉人来关月事,得休休去且休休。”宋朝无名氏改云:“月子弯弯照九州,几家欢乐几家愁?几家夫妇同罗帐,几个飘零在外头?”

宋朝高翥《清明对酒》云:“南北山头多墓田,清明祭酒各纷然。纸灰飞作黑蝴蝶,泪血染成红杜鹃。日落狐狸眠冢上,夜归儿女笑灯前。人生有酒须当醉,一滴何曾到九泉。”明朝无名氏改云:“南北斋生多发颠,春来争榜各纷然。网巾扯作黑蝴蝶,头发染成红杜鹃。日暮二人眠阁上,夜归朋友笑灯前。人生有架须当打,一棒何曾到九泉。”

金国元好问《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》云:“万裏荆襄入战尘,汴州门外即荆榛。蛟龙岂是池中物,虮虱空悲地上臣。乔木他年怀故国,野烟何处望行人?秋风不用吹华发,沧海横流要此身。”金国李俊民《和王季文襄阳变后二首·其一》云:“天命须分伪与真,衙蜂战蚁尽君臣。蛟龙不是池中物,燕雀休嗤垄上人。衣不能胜嵇绍血,扇无可奈庾公尘。自从绝笔春秋后,谁复伤时为泣麟。”

元朝李孝光《墨海》云:“银蟾呵春墨花碧,香落江南浓欲滴。孤山招得老逋魂,白鹤归来楚云黑。王孙岁晚客京华,衣上缁尘深一尺。小姬未嫁怨东风,夜夜高楼吹铁笛。”元朝成廷珪《题墨梅卷子》云:“千年老枝生铁色,雪魄冰魂谁貌得。三生石上见逋仙,独鹤归来楚云黑。何郎垂老客扬州,花前劝酒仍风流。江城吹笛月未落,梦回一夜生春愁。”

元朝虞集《挽文丞相》云:“徒把金戈挽落晖,南冠无奈北风吹。子房本为韩仇出,诸葛宁知汉祚移。云暗鼎湖龙去远,月明华表鹤归迟。不须更上新亭望,大不如前洒泪时。”元朝杨维桢《不赴召有述》云:“皇帝书征老秀才,秀才懒下读书台。子房本为韩仇出,诸葛应知汉祚开。太守枉于堂下拜,使臣空向日边回。老夫一管春秋笔,留向胸中取次裁。”

明朝雪庵和尚《剃头诗》云:“闻道头需剃,人皆剃其头。有头皆终要剃,不剃不成头。剃自由他剃,头还是我头。请看剃头者,人亦剃其头。”夏衍改云:“闻道人该整,而今尽整人。有人皆可整,不整不成人。整是由他整,人还是我人。请看整人者,人亦整其人。”

清朝袁枚《偶步》云:“偶步西廊下,幽兰一朵开。是谁先报信,便有蜜蜂来。”无名氏《偷步》云:“偷步西廊下,幽兰一朵开。是谁先报信,竟然老婆来。”

增字式剥体诗,乃是在原来诗作的基础上,增添个别字词的一种诗体形式。

汉朝刘邦《大风歌》云:“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”张宗昌《俺也写个大风歌》云:“大炮开兮轰他娘,威加海内兮回家乡。数英雄兮张宗昌,安得巨鲸兮吞扶桑。”

北周庾信《同卢记室从军诗》云:“河图论阵气,金匮辨星文。地中鸣鼓角,天上下将军。函犀恒七属,浴铁本千群。飞梯聊度绛,合弩暂凌汾。寇阵先中断,妖营即两分。连烽对岭度,嘶马隔河闻。箭飞如疾雨,城崩似坏云,英王于此战,何用武安君。”唐朝骆宾王《荡子从军赋》云:“胡兵十万起妖氛,漠骑三千扫代云。隐隐地中鸣战鼓,迢迢天上下将军。边沙速杂风尘气,塞草长垂霜露文。荡于苦辛十年行,回首关山万里情。速天横剑气,边地聚茄声。铁骑朝恒謇,铜焦夜不鸣。抗左贤而列阵,屯右校以殊营。沧波猜冻速蒲海,白雪凝寒逼柳城。”

唐朝李义府《杂曲歌辞·堂堂》云:“镂月成歌扇,裁云作舞衣。自怜回雪影,好取洛川归。”唐朝张怀庆《窃李义府诗》云:“生情镂月成歌扇,出性裁云作舞衣。照镜独怜回影雪,来时好取洛川归。”

唐朝白居易《劝酒寄元九》云:“又不随道士,山中炼丹砂。百年夜分半,一岁春无多。何不饮美酒,胡然自悲嗟。俗号销愁药,神速无以加。”宋朝黄庭坚《戏赠顿二主簿》云:“桐植客亭欣款曲,歌倾家酿勿徘徊。百年中半夜分去,一岁无多春蹔来。落日园林须秉烛,能言桃李听传杯。红疏绿暗明朝是,公事相过得几回?”

元朝杨维桢《中湖龙姑曲》云:“湖风起浪如山,银城雪屋相飞翻。白鼍竖尾月中泣,倒卷君山轻一粒。浪花拍碎岳阳楼,万斛龙骧半空立。”元朝张宪《湖龙姑》云:“湖风忽来浪如山,银城雪屋相飞翻。白鼍树尾月中泣,倒卷君山轻一粒。浪花拍碎回仙楼,万斛龙骧半空立。”

汪精卫《被逮口占》云:“慷慨歌燕市,从容作楚囚。引刀成一快,不负少年头。”陈剑魂《改汪精卫》云:“当时慷慨过燕市,曾羡从容作楚囚。恨未引刀成一快,终惭不负少年头。”

减字式剥体诗,乃是在原来诗作的基础上,删减个别字词的一种诗体形式。

唐朝杜甫《醉时歌》云:“诸公衮衮登台省,广文先生官独冷。甲第纷纷厌梁肉,广文先生饭不足。先生有道出羲皇,先生有才过屈宋。德尊一代常坎坷,名垂万古知何用。”唐朝白居易《春寒》云:“省躬念前哲,醉饱多惭忸。君不闻靖节先生尊长空,广文先生饭不足。”

唐朝杜牧《清明》云: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。借问酒家何处有,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”无名氏改云:“时节雨纷纷,行人欲断魂。酒家何处有?童指杏花村。”

唐代魏扶《贡院题》云:“梧桐落叶满庭阴,锁闭朱门试院深。曾是昔年辛苦地,不将今日负初心。”唐朝无名氏改云:“落叶满庭阴,朱门试院深。昔年辛苦地,今日负初心。”

翻案式剥体诗,乃是将原来诗作所表达的意义进行反用,得出一种新义的诗体形式。

三国魏曹植《七步诗》云:“煮豆持作羹,漉菽以为汁。萁在釜下然,豆在釜中泣。本自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”鲁迅《咬文嚼字》云:“煮豆燃豆萁,萁在釜下泣。我烬你熟了,正好办教席。”

宋朝汪诛《神童诗》云:“天子重英豪,文章教尔曹。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。少小须勤学,文章可立身。满朝朱紫贵,尽是读书人。”明朝无名氏改云:“天子重权豪,开言惹祸苗。万般皆下品,惟有奉承高。少小休勤学,钱财可立身。君看严宰相,必用有钱人。”

其他式剥体诗,乃是在字词上与原作不同,在意义上与原作各异的一种诗体形式。

唐朝薛据《句》云:“省闼开文苑,沧浪学钓舟。穷冬时短晷,日尽西南天。”唐朝杜甫《解闷十二首·其四》云:“沈范早知何水部,曹刘不待薛郎中。独当省署开文苑,兼泛沧浪学钓翁。”

南唐李煜《虞美人》云:“春花秋月何时了,往事知多少?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”叶剑英《赠陈毅同志》云:“串连炮打何时了,官罢知多少?赫赫沙场旧威风,顶住青年小将几回冲。严官过尽艰难在,思想幡然改。全心全意一为公,共产宏图大道正朝东。”

附例

中国古时有一些著作,其中有关剥体诗的论述。现辑录整理于此,可供作有关事实例证。

宋朝曾慥《高斋诗话》云:“子美诗云:‘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。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。’东坡《题真州范氏溪堂诗》云:‘白水满时双鹭下,绿槐高处一蝉吟。酒醒门外三竿日,卧看溪南十亩阴。’盖用老杜诗意也。”

宋朝陈师道《后山诗话》云:“子美《怀薛据》云:‘独当省署开文苑,兼泛沧浪学钓翁。’‘省署开文苑,沧浪忆钓翁’,据之诗也。 王摩诘云:‘九天阊阖开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旒。’子美取作五字云:‘阊阖开黄道,衣冠拜紫宸。’而语益工。 ”

宋朝蔡绦《西清诗话·卷上》云:“诗之声律,至成唐始成,然亦多原六朝旨意,而造语工夫,各有微妙。何逊《入西塞诗》云:‘薄云岩际出,初月波中上。’至少陵《江边小阁》诗则云:‘薄云岩际宿,孤月浪中翻。’虽因旧而益妍,此类獭髓补痕也。《玉台集序》云:‘金星将婺女争华,麝月与常娥竞爽。’《北齐碑》云:‘浮云共岭松张盖,秋月与岩桂分丛。’庾子山《马射赋》云:‘落花与芝盖齐飞,杨柳共春旗一色。’王勃《滕王阁记》云:‘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’薛逢云:‘原花将晚照争红,怪石与寒流共碧。银章与朱绂相辉,熊轼共旟隼争贵。’语意互相剽窃,所谓左右拔剑,彼此相笑,于少陵精粗有间矣。学者当知古人所谓须机杼,自成一家风骨,不可与人同生共活也。”

宋朝葛立方《韵语阳秋·卷一》云:“‘水田飞白鹭,夏木啭黄鹂’,李嘉祐诗也。王摩诘衍之为七言曰:‘漠漠水田飞白鹭,阴阴夏木啭黄鹂。’而兴益远。‘九天阊阖开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旒’,王摩诘诗也。杜子美删之为五言句,“阊阖开黄道,衣冠拜紫宸。”而语益工。近观山谷黔南十绝,七篇全用乐天《花下对酒》、《渭川旧居》、《东城》、《寻春》、《西楼》、《委顺》、《竹窗》等诗,余三篇用其诗略点化而已。乐天云:‘相去六千里,地绝天邈然。十书九不到,何以开忧颜。’山谷则云:‘相望六千里,天地隔江山。十书九不到,何用一开颜。’乐天云:‘霜降水反壑,风落木归山。苒苒岁时晏,物皆复本原。’山谷云:‘霜降水反壑,风落木归山。苒苒岁华晚,昆皆闭关。’乐天诗云:‘渴人多梦饮,饥人多梦餐。春来梦何处,合眼到东川。’山谷云:‘病人多梦医,囚人多梦赦。如何春来梦,合眼见乡社。’叶少蕴云:‘诗人点化前作,正如李光弼将郭子仪之军,重经号令,精彩数倍。’今观三公所作,此语殆诚然也。”

宋朝洪迈《容斋随笔》云:

黄鲁直诗

徐陵《鸳鸯赋》云:“山鸡映水那相得,孤鸾照镜不成双。天下真成长会合,无胜比翼两鸳鸯。”黄鲁直《题画睡鸭》曰:“山鸡照影空自爱,孤鸾舞镜不作双。天下真成长会合,两凫相倚睡秋江。”全用徐语点化之,末句尤精工。又有《黔南十绝》,尽取白乐天语,其七篇全用之,其三篇颇有改易处。乐天寄行简诗,凡八韵后四韵云:“相去六千里,地绝天邈然。十书九不达,何以开忧颜。渴人多梦饮,饥人多梦餐。春来梦何处,合眼到东川。”鲁直翦为两首,其一云:“相望六千里,天地隔江山。十书九不到,何用一开颜?”其二云:“病人多梦医,囚人多梦赦。如何春来梦,合眼在乡社。”乐天岁晚诗七韵,首句云:“霜降水返壑,风落木归山。冉冉岁将晏,物皆复本源。”鲁直改后两句七字,作“冉冉岁华晚,昆虫皆闭关”。

艺文一

古人诗有“风定花犹落”之句,以谓无人能对,王荆公以对“鸟鸣山更幽”。“鸟鸣山更幽”本宋王籍诗,元对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,上下句只是一意。“风定花犹落,鸟鸣山更幽”,则上句乃静中有动,下句动中有静。荆公始为集句诗,多者至百韵,皆集合前人之句。语意对偶,往往亲切,过于本诗,后人稍稍有效而为者。

宋朝胡仔《苕溪渔隐丛话前集》云:

杜少陵二

《西清诗话》云:“诗之声律成于唐,然亦多原六朝旨意。何逊《入西塞诗》云:‘薄云岩际出,初月波中上。’至少陵《江边小阁》诗则云:‘薄云岩际宿,孤月浪中翻。’虽因旧而益妍,此类獭髓补痕也。《玉台集序》云:‘金星将婺女争华,麝月与常娥竞爽。’《北齐碑》云:‘浮云共岭松张盖,秋月与岩桂分丛。’庾子山《马射赋》云:‘落花与芝盖齐飞,杨柳共春旗一色。’王勃《滕王阁记》云:‘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’薛逢云:‘原花将晚照争红,怪石与寒流共碧。’又云:‘银章与朱绂相辉,熊轼共隼旟争贵。’语意互相剽窃,所谓左右拔剑,彼此相笑,于少陵精粗有间矣。”

杜少陵四

《漫叟诗话》云:“诗中有拙句,不失为奇作,若退之逸诗云:‘偶上城南土骨堆,共倾春酒两三杯。’子美诗云‘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’之类是也。”苕溪渔隐曰:“唐人绝句:‘野人自爱山中宿,况近葛洪丹井西。庭前有个长松树,半夜子规来上啼。’其句虽拙,亦不失为倔奇也。”

《高斋诗话》云:“子美诗云:‘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,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。’东坡《题真州范氏溪堂诗》云:‘白水满时双鹭下,绿槐高处一蝉吟,酒醒门外三竿日,卧看溪南十亩阴。’盖用老杜诗意也。”

宋朝王楙《野客丛书》云:

损益前人诗语

《诗眼》曰:“沈佺期诗:‘人如天上坐,鱼似镜中悬’。子美诗:‘春水船如天上坐,老年花似雾中看’。不免蹈袭。《随笔》曰:子美诗:‘夜足沾沙雨,春多逆水风。’乐天诗:‘巫山夜足沾沙雨,陇水春多逆水风。’”白用杜句如此。仆谓此非袭用前人句也。以前人诗语而以己意损益之,在当时自有此体,不特此二者。如李嘉祐诗:“水田飞白鹭,夏木啭黄鹂。”而王维诗:“漠漠水田飞白鹭,阴阴夏木啭黄鹂。”薛据诗:“省署开文苑,沧浪学钓翁。”而子美诗:“独当省署开文苑,兼泛沧浪学钓翁。”刘长卿诗:“柳色孤城外,莺声细雨中。”而武伯苍诗:“千条翠柳衡门里,百啭黄鹂细雨中。”增前人之语者如此。又有损前人句语者,如王维诗“九天阊阖开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旒。”而杜子美诗“阊阖开黄道,衣冠拜紫宸”是也。有全用前人一句,而以己意贴之者,如沈云卿“云白山青千万里,几时重谒圣明君。”而子美则曰“云白山青万余里,愁看直北是长安”是也。有以前人五字句衍为七字句者,如沈佺期诗“秦地平如掌”,而李白诗“秦川四面平如掌”是也。李肇谓王维好窃人对,范元实谓老杜不免蹈袭,斯见谬矣。抑又考之,沈佺期“人如天上坐,鱼似镜中悬”,此语又有所自。观陈释慧标诗:“舟如空里泛,人似镜中行。”王逸少诗:“山阴道上行,如在镜中游。”得非祖此乎?杜子美诗曰:“春水船如天上坐。”李白曰:“人行明镜中,鸟度屏风里。”卢怀谨曰:“楼台影就波中出,日月光疑镜里悬。”是皆体贴此意。

白用杜句

杜诗:“甲第纷纷厌粱肉,广文先生饭不足。”白诗:“靖节先生尊长空,广文先生饭不足。”杜诗:“眼前无俗物,多病也身轻。”白诗:“眼前无俗物,身外即僧居。”杜诗:“酒债寻常行处有,人生七十古来稀。”白诗:“旧语相传聊自慰,世间七十古来稀。”

清朝赵翼《陔余丛考·古今人诗句相同》云:“古今人往往有诗句相同者。《庚溪诗话》云:赵紫芝有‘野水多于地,春山半是云’之句。余读《文苑英华》所载唐诗,此二句皆已有之,但不作一处耳。唐僧诗:‘河分风势娄,春入浇痕青。’一僧嘲其蹈袭云:‘河分风势司空曙,春入烧痕刘长卿。不是师兄偷古句,古人诗句犯师兄。’盖皆以剽窃为戒。金赵秉文诗多犯古人句,李屏山序其集云:‘公诗往往有太白、乐天语,某辄能识之。’亦阴诮其袭用前人语也。然如‘河分冈势’、‘春入烧痕’,本非一人之诗,而掇拾作联,亦未为不可。而行墨间兴之所至,偶拉入前人诗一二句,更不足为病也。惟全用一联、一首,略换数字,此则不免剽窃之诮。今按庾信诗:‘地中鸣鼓角,天上下将军。’而骆宾王赋有云:‘隐隐地中鸣鼓角,迢迢天上下将军。’阴铿诗:‘水田飞白鹭,夏木啭黄鹂。’而王维诗有云:‘漠漠水田飞白鹭,阴阴夏木啭黄鹂。’薛据诗:‘省闼开文苑,沧浪学钓舟。’而杜甫诗有云:‘独当省署开文苑,兼从沧浪学钓舟。’白居易《寄元九》诗:‘百年夜分半,一岁春无多。’而黄鲁直诗有云:‘百年中半夜分去,一岁无多春暂来。’罗隐《陇头水》诗云:‘借问陇头水,年年恨何事。全疑呜咽声,中有征人泪。’而于□诗亦云:‘借问陇头水,终年恨何事。深疑呜咽声,中有征人泪。’唐诗:‘忍以浮云看世代,悲将流水照须眉。’而刘青田《题太公钓渭图》有云:‘浮云看世代,流水照须眉。’此皆不得谓非抄袭也。又杨铁崖乐府《中湖龙姑曲》,有‘湖风起,浪如山,银城雪屋相飞翻。白鼍竖尾月中泣,倒卷君山轻一粒。浪花拍碎岳阳楼,万斛龙骧半空立’等句,而张思廉和其曲,亦云‘洞庭八月明月寒,湖龙捧出玻璃盘。湖风忽来浪如山,银城雪屋相飞翻。白鼍树尾月中泣,倒卷君山轻一粒。浪花拍碎回仙楼,万斛龙骧半空立’,但起处稍不同耳。今各刻集中,岂本张作。经铁崖删改,后人遂各刻其集耶。又虞道园《挽文丞相》诗有‘子房本为韩仇出,诸葛宁知汉祚移’,而杨铁崖《洪武初不赴召作》诗亦有‘子房本为韩仇出,诸葛宁知汉祚开’,全用其句。别本云:‘商山本为储君出,黄石终期孺子来。’岂铁崖知袭用前人之非,后乃改之耶。顾侠君谓:‘铁崖艳诗,有全写韩冬郎句者,英雄欺人,不可为训。’盖谓此也。又元人李孝光《墨海》诗:‘孤山招得老逋魂,白鹤归来楚云黑。’而同时成廷珪亦有《墨梅》诗云:‘三生石上见逋仙,独鹤归来楚云黑。’此亦明是相袭。至如宗楚客有‘日映屋岩图画色,风摇杂树管弦声’之句,而杜少陵‘绝壁过云开锦绣,疏松隔水奏笙簧’似之。白香山有‘醉貌如霜叶,虽红不是春’之句,而苏东坡‘儿童误喜朱颜在,一笑那知是醉红’,亦似之。又放翁诗‘西风吹散朝来酒,依旧衰颜似叶黄’,元人诗‘貌似叶红都被酒,头如雪白也簪花’。此又脱胎变化,另出炉锤,使人不觉其运用之妙。又元遗山《感金哀宗入蔡州》诗:‘蛟龙岂是池中物,虮虱空悲地上臣。’同时李俊民有《襄阳变后》诗:‘蛟龙不是池中物,燕雀休嗤垄上人。’亦指蔡州亡国事,似亦相袭,然各极对偶之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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